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一部:尸虫 不久之前,记述了一个叫作“病毒”的故事,有一个朋友从极远的一个地方(还在地球上)打电话来问:“怎么好像没有完?” 是的,是没有完,那位公主,提出了她的设想,也一直在进行研究,在她的研究还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,情形就像叙述的那样子,不可能另有进展。 倒是我和这位朋友之间的一番对话,可以作为“病毒”这个故事的后记。 那朋友对我的答覆,咕哝了一句,我不是很听得清,但是我估计那多半不是很满意的表示,所以我也没有追问──何必去追问人家对你的不满?听不见就算了,耳根清静为要。 那朋友道:“猜王大师把自己的头害了下来交给公主,你看是不是有他对皇室效忠的成份在?” 我回答:“不知道。” 那朋友道:“若然有,‘效忠’这种行为,你是不是认为是病态的行为?” 我很肯定:“绝对是,要他人效忠,或对他人效忠,都是病态的行为,根据公主的假设,都是有病毒在作怪,令得人产生这种思想,进而有了这种行为。” 那朋友长叹一声:“这样,这个‘忠毒’害得人类惨极了。” 我也感叹:“可不是吗,‘忠毒’形成了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极权统治。从奴隶社会开始,到君主制度,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法西斯,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的欧洲和亚洲乃至美洲的极权统治,都是‘忠毒’作祟的结果。虽然人类中有相当一部分,挣扎摆脱了这种病毒的毒害,可是还有许多人,正在它的蹂躏之下!” 那朋友再叹:“由这种病毒衍化出来,作各种危害的病毒,花样甚多。” 我道:“是,变化千万,但是万变不离其宗,本质都一样。其中为害最烈的,自然是‘思想病毒’,或称‘主义病毒’。一为这种病毒侵入,其人的行为,就陷入了疯狂状态,如野兽,如鬼魅,再也没有人性,什么可怕的事都做理出来,最狂悖的是,硬要把他的思想或主义,强加在所有人的身上。为了达到这种狂悖的目的,可以不惜一切手段,做出人类最丑恶的行为──” 那位朋友趁我略顿一顿之际,陡地叫了出来:“三尸脑神丹!” 一听这五个字,我不禁“啊”地一声。 “三尸脑神丹”之为物,见于金庸小说《笑傲江湖》,时维西历公元一千九百六十余年,当其时也,全人类四分之一,陷于史无前例的大疯狂之中,所以,也不能单以小说家言,等闲视之。 那“三尸脑神丹”,是一种可在时间上作控制之毒药──用药物包裹着一种叫“尸虫”的毒虫。 在特定的时间中,这种毒虫的毒性,就会发作。记述中这样形容虫毒发作之后的情形: “……所藏尸虫由僵伏活动,钻而入脑,咬啮脑髓,痛楚固不必说,更且行事狂妄颠倒,比疯狗尚且不如。” (请注意“狂妄颠倒,比疯狗不如”!) 记述又进一步形容: “……尸虫脱伏而出,一经入脑,其人行动如妖如鬼,再也不可以常理测度,理性一失,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……” 这种情形,多么可怕。 而更可怕的是,这种情形,并非只是小说家言,而是真正在人类历史上发生过(不断地发生)的,最近的一次,共疯狂程度之甚,更是空前。 挑起最近一次大疯狂的中毒者,倡言“与天斗其乐无穷,与地斗其乐无穷,与人斗其乐无穷”,这种狂悖,不是全符合尸虫入脑之后,叠有发生! 这“尸虫”,和我们正在讨论的种种病毒,尤其是“思想病毒”,又何其相似! 所以这位朋友陡然叫出来的一句话,信我暗暗心惊,须知小说,无非是描述人类各种行为之文学作品,人类形形色色的行为,全反映在各类小说之中,这如妖如鬼的行为,也早就被记述下来了! 尸虫! 这是不是就是那位公主想要在人脑中找出来的具体证明,以证明人的行为,不是由自己在控制,而是由一种可以称之为“尸虫”的病毒在作祟? 我由于吃惊,把这个问题,喃喃自语,说了出来。 那位朋友立即道:“情形虽然可怕之至,但却大有可能是事实,我提议再和那位田教授联络,在你的记述中,他有些言辞,我百思不得其解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部:找人 柳宗元先生这样骂尸虫,指出尸虫的“小人”行为:“人皆有尸虫三,处腹中,伺人隐微失误,日庚申,出谗于帝。” 乖乖不得了! 照柳大文豪所说的,真是值得研究之至。他对这三位尸虫先生的指控,也相当严重。“伺人隐微失误”,就是说专俟人有什么行差踏错之处,然后在一个特定的时间──庚申日,尸虫就到“帝”面前去进言谗──说坏话。这是典型的出卖行为,书虫在人体内潜伏目的,原来是向“帝”说人的坏话! 总目的弄清楚了之后,还有两个细节问题,颇值得研究一番。 其一:书虫所留意的“失误”,是指什么呢?可以是指人的行为失误,也可以是指人的思想失误,不论是哪一方面,这“失误”与否,又是以什么为标准呢?那套标准又是怎样的呢? 其二,“帝”又是什么?书虫为什么要把人的失误,向这个“帝”汇报?这个“帝”在知道了人有失误之后,会如何处理?他又会运用什么力量来处理? 这些问题,逐一深究下去,趣味昂然,而且很是重要,因为每一个人的身体之中,都有三个尸虫在做“鬼头仔”,任何人,都绝无隐私可言,因为尸虫在人的身体之中,人不论做什么,甚至想什么,都有这个“鬼头仔”定期向“帝”报告。 这些问题,柳大文豪也无法有答案,因为他这样骂尸虫,也是从道家的典籍中得来的资料。 (柳宗元为什么要作《骂尸虫文》,也很容易明白,他骂的是尸虫的这种打小报告的小人行径。) 古人记述道家的学说时这样说:“三尸,或谓之三彭。人身中皆有是三虫,能记人过失,至庚申日,乘人睡去,而谗之于上帝。故学道者至庚申日,辄不睡,谓之‘守庚申’,或服药以杀三虫。” 以上的说法,见于《避毒录话》一书的第四卷。 这段话的奇妙之处,在于点明了尸虫是替“上帝”服务的。 这个“上帝”,自然是一位天神,但不知是何方神圣,道教中的各种神仙极多,可以假定就是俗称“玉皇大帝”的那位,那是至高无上的尊神,看来不但掌管天上的一切,连人间的一切,也在他的掌管之中,而“三彭”尸虫,就是他情报网的最末梢,是潜伏在人身体之中的。 不过,这段话,却也暴露出了这位“上帝”很是无能,因为他派出去的探了探没有什么大本领,乘人睡觉,才能活动,人只要在庚申日不睡,它就没有办法。而且,还可以“以药杀之”──常言道:强将手下无弱兵。反过来者,卒子这样弱,主将也不会强到哪里去。 再者,这上帝知道了人的过失后又如何呢?古往今来,多少大奸大恶之人,再大的过失,何止万千,若那上帝全知道了,何以又不作处理?还是积在一起,等其人死了,才算总帐? 作为上帝,而不能及时制止人的恶行,这神通自然也有限得很了。这一切,虽然古籍中记载很多,但一直以来,都被人当“神话”看待,从来也没有人,想在人的身体中,把那三个有名有姓的尸虫捉出来看一看,究竟是什么样子的,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。 也没有人进一步想从实际出发,去证实它们的存在。 这时,被那位朋友一提,我想起了这一切来,思绪大是紊乱。 那位朋友也过了好一会,才道:“你看这种记载,和田活所说,有间谍潜伏在人体之内,是不是接得上准头?” 我吸了一口气:“岂止接得上,简直合拍之至!” 那位朋友道:“不知道田教授是根据资料而生的想法,还是他在实际上已有所发现?” 我无法回答,只好道:“不知道!” 那位朋友话题一转:“卫斯理,根据你的理论,诸神都是外星人,那记,记载中的‘帝’,自然也不会例外!” 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,就应了一声:“是!” 那位朋友忽然激动起来:“你看,人是多么糊涂,多么麻木!” 我又好一会没出声,这位朋友虽然没有明言,可是他的意思,再明白不过──他是说,有某一类外星人,派了许多潜做者,潜做在每一个人的身体之内,人有什么行动,甚至思想,这些潜伏者会定期作出报告! 道家典籍中的一些,竟然可以作出这样的解释,这很是令人惊诧。但仔细一想,这岂非很是合情合理? ------------ 第三部:胃口 他要我找一个人,可是又不知道要找谁! 这话听来,何其熟悉。 那不是和早些日子,有一位朋友在电话中告诉我的情形相仿么? 当下,我呆了一会,才道:“请你说明白一些!”我一面说,一面向温宝裕望去,只见他也现出一脸迷惘之色,显然也不知道陶启泉这话是什么意思。 陶启泉的样子很是焦躁:“就是要把这个人找出来!” 我当然依旧不明,所以反问他:“你的意思是,要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一个人找出来?” 我的话中,已经颇有责问之意,因为陶启泉这话,不合理之至。可是陶启泉反倒向我一瞪眼:“当然是──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人,所以才要把他找出来;要是知道了是什么人,可以去找他了。” 我给他的话,弄得一阵混乱,可是却也真的不知如何反驳他才好。 我只好不出声,他和我互望一眼,转向温宝裕,温宝裕忙道:“我也不明白──还是你作详细的介绍好。” 我也忙道:“事情好像很复杂,你要细说从头,省略了,我怕我资质愚鲁,无法明白。” 我这样说,并没有别的含意,全是实情。因为我知道他要说的事,多半和商业行为有关,而我对商业行为的知识,连小学生也不如,兼且先天有抗拒,说愚鲁,那是不折不听的事实。 陶启泉又望了我一会,我道:“不必急,慢慢说,你也先镇定一下。” 我向温宝裕略一示意,他过去斟了三杯酒──一杯在手,说任何话题,总容易沟通些。 陶启泉呷了几口酒,才道:“方今世上,财力最雄厚的集团,是哪一个?” 他突如其来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,我不禁呆了一呆,才道:“我不知道,每年都有好事者作排名统计,可是我看都靠不住,真正财力雄厚的,钱多到自己算不清,怎会给别人知道?” 我这个回答,不料令得陶启泉大是欣赏,他用力一拍大腿:“说得对!太对了!财力真正雄厚的,根本自己都算不清。” 我道:“是,听说中国有一个财阀,猝死之后,他的一个三等管家,也突然成了一方的富豪了。” 陶启泉又大力鼓掌:“太好了!” 我反倒愕然,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这个例子,为何如此欣赏。 他道:“你说的那个财阀,是一个独裁政权的核心分子,对不对?” 我点头:“对,谁都知道,他的财富,来自民脂民膏,在全国百姓头上刮来的。” 陶启泉喟叹:“这就是了,像我们这样做生意的,财力再雄厚,也有个限度。有一句成语,叫‘富可敌国’,可知真正富有的是‘国’──那不是普通的商业王国,而是真正的‘国’,当这个国度的制度,是一个统治者或一个统治集团独占的局面时,统治者才是真正的富,无可估计的富有!” 陶启泉所说的这番话,我自然同意,掌握了一国度,普通的商人,如何比拟? 可是我不知道陶启泉忽然提出了这一点来,目的何在,所以我一时之间,没有出声。 陶启泉又道:“这个国家就算再穷,但是这个国家的,还是可以极有钱。中非共和国够究了吧,几乎可以说是赤贫了吧,但是它的独裁者想过皇帝瘾,单是一个登基典礼,也可以花费千万计美元。菲律宾这国家够究了,甚至国家收入的一个来源,是靠女性车民到别的国家去帮佣。可是,它的独裁者夫妇,在外国银行的存款,就超过一百亿美元──究竟有多少,谁也无法估计。” 我吸了一口气:“我对你所说的,完全同意,可是,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?” 陶启泉却不理会我这个问题,自顾自道:“如果,只是明显的一个统治者,情形就比较单纯,但如果是一个统治集团,情况就复杂多了。” 我索性不再问,由得他发挥下去。 陶启泉果然大大发挥:“在这个统治集团之下,必然有权的人就敛财,而敛财的多少,也和谁手中的权力大小成正比。因为有权就有财,所以权越大越好,因此也就在一个大统治集团之下,形成了许多小集团,许多小集团相互之间,会有利益冲突,但久而久之,他们就会明白,冲突对敛财行动有害无益,而天下财富之多,敛之不尽,所以渐渐也就各行各是,可是,若是总权力丧失了,所有小集团也就失去了敛财的能力,故还是有一个总的中心。” ------------ 第四部:核心 陶启泉极机灵:“什么特殊情况,一个新的权力中心正在形成?” 我道:“不是正在形成,而是已经形成了,它要立威,这叫下马威,好叫你们这些人知道,谁才是有权决定一切的!” 陶启泉苦笑:“他有实权就可以了,要我知道干什么?” 我道:“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。你是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商人,大资本家,虽然在理论上,你是他们的敌人,可以说是死对头,他们的最高理想,就是把你们这种人,在地球上完全消灭!但你们这些人却还要送上门去,和他们去打交道,他们自然要先大加利用,再徐图开刀之法!” 陶启泉涨红了脸,也不知道他是恼怒还是老羞:“卫斯理,你说话就是喜欢夸张,一贯的夸张!” 我冷笑道:“或许是,但是我刚才的一番话,再雄辩的人,也无法反驳,除非你对他们的基本理论,一无所知。” 陶启泉仍然不服:“可是在全世界范围内,他们都对资本家极优待客气,越大的资本家,越是礼遇!” 我竖起了两个手指:“两个可能,其一是他们表面上笑语殷殷,背地里却磨刀霍霍。其二,是他们根本背弃了他们的理想──只拿这种理想来欺瞒老百姓,自身早已滚进了贪财的泥淖之中!” 陶启泉呵呵笑了起来:“我看完全是第二种情形,只有贪财的人,才会看到有钱人就谄媚。” 我瞪了他一眼:“有什么好笑!” 陶启泉笑得更大声:“这你又不懂了,对我们做生意的人来说,贪官比清官好得多了,贪官多么好说话,钱送上去,这官就是人做,而是钱铸的了!” 我冷笑道:“可是你别忘记了,现在的贪官,自己下海,亲自动手,那是官商!” 陶启泉用力拍我的肩头:“老实告诉你吧,那些官商,拿着国家的钱财,也想学人做生意,他们懂得什么,在商场上,给人玩得像灰孩子一样,他们还在洋洋自得,反正大家都是吞国家的钱财,吞了一万,还给他一千,他还以为是自己本事赚来的呢!” 陶启泉越说越间意,我却越听越是冒火,冷冷地道:“你刚才还说什么开发那个大油田,可以为人民谋福祉,现在,又一副奸商的嘴脸,原形毕露了!” 我已把话说得很重了,陶启泉又涨红了脸,但过了一会,他便自泰然:“说真的,钱到了我们手里,还会捐出来做点有意义的事,兴学办校什么的,可是到了官商手中,全到外国银行去了,一文也不会拿出来──倒不是他们不舍得,而是他们的钱财,见不得光。他们表面上,还是要扮清廉,扮为国为民的。” 温宝裕半晌未出声,这时才叹了一句:“人类行为之中,竟然有这样一种,那真正是人渣了!” 陶启泉苦笑:“可是我们要做生意,还是非得和这些人渣打交道不可,过程绝不愉快,赚他们的钱,也要付出代价的啊!” 我听得陶启泉这样的喟叹,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我挥了挥手:“你来找我,我一点也帮不上忙,只有一个提议,去找大亨!如果大亨和你有同样的烦恼,那就更好了,我想,大亨身边的朱槿,身份如此特殊,应该在最高层方面,可以有走得通的路!” 陶启泉听了之后,想了一想,才道:“若是此路不通,我还是要找你!” 我想告诉他,再来找我也没有用,他已摆着手,一阵风也似走了。 我对温宝裕苦笑:“来找我解决疑难的人极多,多少年来,什么种类的疑难都有,可是刚才那样的难题,我倒是第一次碰到,而且,我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!” 温宝裕道:“你是没有兴趣!” 我斩钉截铁地道:“我是没有办法!哼,如今这一批人渣……他们的前辈抛头颅,洒热血,总还有崇高的理想,要是知道结果造就了这批人渣,在阴间都得吐血!” 温宝裕笑道:“才不会,这批人渣,十之八九,全是他们的后代,他们在阴间,高兴还来不及哩,你看看暂时还未到阴间去,老得已不成人形的那些才子的表现,就可以知道了!” 我不禁默然无语,深觉人类历史上的丑恶,无过于此。 我好一会没说话,温宝裕才道:“这一次,陶大富豪真的很烦恼,急于想找到门路,因为队了那个油田计划之外,他还有别的计划!”我不禁有点恼怒:“在这种事上,我全然无能为力,你不是不知道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五部:求救 而一旦老人家归天,靠山消失,得靠自己的实力来找拼,那就要面对强敌,他就没有把握了! 我望向朱槿,她不置可否,可是相等于默认。我吸了一口气:“即使勒曼医院有办法,对核心来说,也未必一定是好事!” 朱槿现出疑惑的神情。 我道:“老人家喜恕无常,他曾亲自把自己的‘左手’砍了,再砍‘右手’,这是没有多久的事,又怎能保他不再把核心换掉?” 朱槿低下头去,又缓缓摇着头:“老实说,这其中的复杂情形,我也摸不到边。” 我直接了当地问:“那么,你来见我,是谁叫你来的?” 我的问话,声色俱厉,因为我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──她既然提出了老人家是否可以“再一次年轻”,那么,当然是想我促成这件事,那么,是谁想这件事现,就是派她来的人了! 朱槿被我一问,呆了一呆,才叹了一声:“卫先生,你想得太多了,派我来见你的人,自然是大亨,是你说我有办法的,事实上我却没有办法,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!” 她这样的回答,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我当然不相信,反问她:“那么,你何以提及想老人家恢复神智?” 朱槿吸了一口气:“我只知道,如果老人家还能像十年前那样清醒,能表达自己的意愿,他就有能力控制局面,使陶启泉和大亨面临的问题,迎刃而解!” 她这样说,又似乎可以自圆其说,我想,难道我真是想得太复杂了? 我道:“现在的情形是──” 朱槿道:“不必局内人,只要留意近来的事态发展,并且有分析能力的人,也可以知道,核心虽然是核心,可是在核心之外的一切物质,都游离独行其事,并不转着核心打转。一言以蔽之曰:群龙无首!这也是陶启泉和大亨无从着手的原因!” 我耸了耸肩:“那就让他们各门各派去鬼打鬼好了,乱上一阵,争权总会有结果,等着看热闹好了!” 朱槿道:“你可以等,可是陶启泉和大亨,却等不下去了!” 我怔了一怔,想起陶启泉来见我时那焦急的情况,他确然是等不下去了,再等下去,不等有结果分晓,他就会有巨大的损失! 也就在这时,我陡地明白了,和朱槿讲了那么久的话,我一直被她在牵引着,向着她要说的话在前进,而且,终于她达到了她此来的目的! 一想到了这一点,我不禁直跳了起来,白素“啊哈”一笑:“知道厉害了吧!” 白素那样说,自然是她也知道我想到了朱槿的来意。 朱槿却悠然:“卫夫人太过奖了,我只不过把卫先生踢过来的球,又交回给他而已,何厉害之有?” 白素有点“幸灾乐祸”:“好,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!”我对陶启泉说,朱槿有办法找出如今是谁在掌握着全局,可是朱槿说如今是群龙无首,除非是老人家他恢复神智,而要做到这一点,必须领先勒曼医院,而我是和勒曼医院唯一的联络人。 她把我踢出去的球又踢了回来。 这也就是她来见我的目的。 我直视着她,道出了一个字来:“不!” 朱槿的神态,一点也不紧张,一摊手:“你不肯帮他们,那就算了!”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我呆了一呆,立即想到了一件事,疾声道:“你不可以把这种情形对他们说。” 朱槿要是把这情形,对陶启泉和大亨说了,这两个家伙,一定会不断来烦我求我,到时,我再想拒绝,就千难万难了。 朱槿道:“我已经把当前的局势分析给大亨听,同时也表示我无能为力,我想,大亨也一定可以想到,谁才能真正帮到他们!” 听得朱槿这样说,我简直目定口呆,但那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,我向白素道:“我要出去一阵!” 白素缓缓摇头,像是在告诉我:没有用的。她自然知道我是托词,我说“出去一阵子”,那是要避开两人的纠缠,说不定一年半载,不再露面。而白素却暗示我是躲不过去的! 我不理会她怎么想,已经向外走去。 当时,我已经感到,迟走一步,可能就会有麻烦,可是,还是迟了! 当我来到门前,才一打开门,还未曾有机会回头,再向白素使一个眼色,表示容后联络,就看到门口,并肩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,堵住了出路。 ------------ 第六部:脑死 我再望向朱槿:“然则,你认为我能力,把他救出来?” 陶启泉一直没有怎么出声,大约是他觉得有点愧对我,这时,他才哼了一声:“卫斯理,你真有点悖时了,难道时至今日,还能去劫法场不行?” 我呆了一呆,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我摇头:“里面权力斗争的事,我更加无能为力了!” 我明白是,如今加在铁天音身和那个死者身上的罪名,无非是贪污腐败,想扩张巩固自己权力的一方,也高举着反贪污反腐败的大旗。是,根本全部都是贪腐的狗官,哪有什么清白的?无是权大的要整死权小的而已,只要有权,哪怕真烂到近天下都知,依然在高位之上,失了权的,自然被打到在地,再踏上一脚。 这种丑恶的权力斗争,可以在任何的名义下进行,反贪反腐,算是堂皇的了,一场历史上最大的争权,甚至被冠以“文化”之外,开人类历史之大奇! 陶启泉的意思我明白,不必劫法场、闹公堂,只消让他再有权,自然所有的罪名,都可以一笔勾销,不但无罪,甚至还可以大大地风光──这是有许多现成的例子,放在那里的! 然而,我当然也没有能力使铁天音可以恢复权力。我正想表示这一点,白素突然低叹了一声。 在白素的低叹声中,我陡然心中一亮,更进一步地明白了! 说来说去,祭起了铁天音求救信的这个法宝,他们的目的,仍然是想我去找勒曼医院,以改善老人家的状况! 老人家的状况一有改善,又可以控制局面,而老人家和铁大将军的关系极好──铁天音能在他父亲早已不在其位的情形下,还混得那么好,靠的自然也是这一点! 只要有老人家这个后台,铁天音一样可以风风光光,什么事也没有! 这是打救铁天音的“釜底抽薪”之计,只有如此,才能彻底解决问题! 自然,老人家又有了控制力,陶启泉和大亨他们,也得其所哉,可以在一个统一的网络之中,官商勾结,大捞其油水了! 一想到了这一点,我的神情,复杂之至。 我当然不愿意为陶启泉、大亨,以及更多的财团去开山辟路,介理,铁天音却非救不可。 这两个办法,确然又是打救铁天音的最佳方法! 白素知道我的心意,她在我的身边,轻轻握住了我的手,表示支持我。 其余的人,都一言不发地望着我。 我想了一会,才抬起头来,问朱槿:“老人家现在的情形怎么样?” 朱槿的回答,言简意骇:“只差一口气。” 只差一口气,那就是和死人相比,只差一口气,那是死亡的边缘! 人总是要死的,那是人这种生命形式的铁律,除非能根本改变人的生命形式,否则无法避免这一规律──历史上,许多人,尤其是帝王,都一心想改变生命形式,以求达到避开这个规律之目的,但是成功的例子,少之又少。 我知道有几个现代的例子,但是都和勒曼医院无关,勒曼医院是否有能力避开死亡,我也不知道。 陶启泉看出了我的犹豫:“不必要他永生不死,只要再有两三年时间,就够了!” 我怒道:“我的目的是救人,不是为你们打算。” 大亨道:“一样的,反正你做了这件事,一举两便,大家有好处。” 我道:“两年之后又如何?” 陶启泉扬眉:“估计到时,贪污已可以成为制度──一位经济学家说过:当官僚的贪污上了轨道,形成制度之后,一切就好办了!” 大亨由衷地道:“旨哉斯言!” 我来回踱着步,因为,我想,除了这个办法之外,总还应该另有办法的。 朱槿哼了一声:“铁天音被当着重要之极的人物,希望能在他的身上,串连出一大堆人来,现在他的处境,……”(此处原文缺漏) “……总得先见一见他!” 朱槿老实不客气地道:“你太天真了,要是有人能见得到他,不必你卫斯理出马,旁人也可以救他了吧!” 我厉声道:“他被隔离审查,是谁下的命令?” 朱槿一字一顿:“就是摸不着头脑,要不然,怎么叫‘君龙无首’呢?” 我呆了半晌,情形混乱到这种地步,虽然意外,但倒也不是超乎想像之外,这种情形,历史上曾出现过,最近的一次,是太平天国的末年,各个“王”之间,你打我,我杀你的,也曾有过大混乱,也曾出现过重要的官员失了踪,竟不知是那一方面下了手的情形。 ------------ 第七部:设定 我说到这里,略停了一下,因为我还是思绪很乱,很难把我想的怪异,一下子顺利表达出来。 我定了定神,才又道:“可是,他的生命,还是在八十岁结束?” 亮声点头,鼓励我继续说下去。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,听来很是怪异:“也就是说,一个身体接受过‘年轻十年’调整的人,到了原来该死的日子,还是会死亡,可是,他的死亡状态,只是‘脑死’,他的身体,还可以再活十年?” 亮声道:“总的来说,情形正是如此!” 我听了他的话,更是一时之间,张大了口,合不拢来,他的话,令我骇然的原因,是因为其口吻和“总的来说,健康还是好的”何其相似! 过了好一会,我才道:“这情形,不是……怪异之极了吗?” 亮声皱着眉:“不算太怪,因为在生命的自然现象中,也有这样的情形,所谓‘植物人’,就是身体还活着,思想已不存在的一种状况。” 我苦笑了一下──真难为他把“植物人”这种可怕的情形,用那么有理性的句子来形容。 我想到了一个极重要的问题:“那么说,经过‘十年年轻’调整的……那位老人家,现在已成了植物人?” 亮声却又摇头。 他见我有大惑不解的神色,解释道:“我没有那样说过,我的意思是他的生命形态,会在最后的阶段,出现植物人的形态,其时期应该等于被调整的年数。” 我脑中思绪混乱,需要好好整理一下,所以一时之间,无话可说。 当时,和老人家谈判的时候,他曾提出“年轻二十年”的要求,是我对他说,二十年太明显突出了,不如年轻十年吧,他才接受的。 当时,我和他都有一个模糊的概念,以为年轻十年,等到十年过去了,可以再年轻十年,一直这样下去。 而事实却是,年轻十年,只是身体的事,并非生命的全部,不等于长命十年! 人到应该死的时候,还是“死了”,可是身体,却还活着! 那是什么?说得好听点,是植物人;说得直接一点,那就是活死人。 我想到这里,脱口叫了出来:“作过年轻若干年调整的人,不是……太痛苦了吗?至时,想死也死不了,死不死,活不活……那太可怕了!” 亮声轻拍我的肩头:“卫君,你想差了,一个人只剩下了身体,没有了思想,自然也没有了任何感觉,又何来痛苦?” 我“啊”地一声,伸手在自己头上,打了一下。 确然,人家看着活死人难过,活死人本身,有什么痛不痛苦,他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,只是一个身体! 现在,“老人家”是不是已处在这种状态之中了呢? 朱槿只说是“神智不清”,“失去了控制能力”,若单凭这两句话,也不足以证明已到了这种情况。 我想到这里,就问:“若是身体经过调整,到了后期,出现了活死人状态,是不是还有救?” 亮声反问:“你所谓‘有救’,是什么意思?” 我道:“是指他还能不能恢复一个完全的生命。” 亮声站了起来,来回踱了几步,神色很是凝重。 他这样的反应,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因为我的问题,不算太复杂,他只要回答“能”或“不能”就可以了。 但是,他却一直在踱步,我忍不住问:“这问题很难回答吗?” 亮声道:“问题不难回答,可是却很难向你解释明白。我回答了,你一定会追问为什么。” 我道:“你先答了再说。” 亮声一字一顿:“到了那种状况,就表示这个人的生命已经结束了,不能再恢复完全的生命。” (此处原文可能缺漏) 说了之后,想起他刚才的的话,我不禁苦笑。 亮声站着,侧头又想了一会,忽然转过身去,走向一幅墙,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,墙上就现出了一个一公尺见方的荧屏来。 然后,他退到我的身边,神情很是认真:“这是我们研究了许多年,最近提出的一个对地球人生命的看法──地球上的任何生命,都复杂无比,不单对来自外星的我们来说是如此,就算对地球人本身来说,也是如此,你是不是同意这个观点?” 我点头:“绝对同意──地球上所有的生命,都复杂无比,人不单至今未曾了解自己的生命,对其它生命,也可以说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,连一只蚂蚁的生命,究竟是怎样的,人就说不上来。” ------------ 第八部:讨论 面对我的反问,亮声一点也不气馁,连连点头:“是,古代的中国人,可能不明白生命密码的理论和设想,但是在实际上,却通过多种方法改变生命密码,你何以对这一点表示怀疑?中国古代,连‘成仙’的人都有,那是彻底对生命形式的改动!” 我大声道:“我不是说成了仙的异人,我是指普通人!” 亮声道:“普通人也可以,通过一些物质的刺激,生命密码中设定的数字,会有极小量的改变,这小量改变,已可以使人的生命密码,出现重大的改变了。” 我冷笑:“试举例以说明之。” 他说得玄之又玄,我根本一时之间,难以接受对生命密码的改动“古已有之”的说法。可是,当他一“举例说明”之后,我不禁发呆。 因为他所举的例子,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,再浅显不过,一点也不深奥。 他道:“当然可以,在中国的药物中,有许多补药,有的补脑,朋的补骨,有的补血,有的补内脏,所谓‘补’,就是增加各种人体器官设定的活动次数。” 听到这里,我已不由自主“啊啊”连声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 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我道:“你应该举出一个最具体的例子,中国人自古以来,就知道利用一种叫‘人参’的植物来‘吊命’,吊命,就是短暂地延长生命!” 亮声听得我这样说,大是高兴:“对了,人参的功用很大,在改变生命密码方面,有不可思议的功效。其功效的成分,对我们的研究很有帮助,我们达成了‘年轻’的调整方法,也是根据它的成份面来的。” 我心绪万端,大是感叹,人参对人体,确然有奇妙的功效,还有许多奇妙的药物,也各有或大或小的功效。但一直以来,却没有人把这些现象,和人的生命密码联系在一起作研究。 如今,勒曼医院中的外星人,显然是循这条路在作研究。值得奇怪的是,像人参这样的稀有植物,使用的又是经的根部,它生长在深山野岭,人迹不到处,人最初是怎样会发现它有那么超卓的功能的? 亮声像是知道我心中的疑问,“中国古代,有关‘神化’的记载极多,这一种现象,这一种现象,你也早有了解释,我想,人参的功能被发现,也与之有关──那是比我们早了许多年来到地球的宇宙中的朋友,留下来的知识。” 我同意他的话,又进一步道:“除了药物,还有方法可以改变生命密码的设定,例如‘练气’,或者类似的行为。” 亮声鼓掌:“你完全明白了。” 我道:“然则,这一切,包括你们的研究,都不能改变人脑部活动的设定?” 亮声道:“至今为止,不能。但再研究下去,一定可以的。” 我道:“何以见得?” 亮声道:“我们留意了许多例子,一个人本来思路清楚,聪明睿智,可是,到了晚年,却变得愚昧疯狂,不知所云,这种例子,且多发生在大人物的身上。我们的假设是,这些大人物得到改变生命密码设定的机会,远较常人为多,说不定是其中有一些改变了脑部活动的设定,才有这种情形发生。” 我皱着眉:“为什么一定是由英明变成狂悖呢?” 亮声道:“譬如说,他的脑部活动设定在七十岁就终止,他应该在七十岁就死了。可是由于不明的原因,延长了脑部活动的时间,设定的聪明睿智,早已用完,再产生出来的思想,自然倒行逆施,狂悖不堪,愚蠢无比──这种情形可怕之至,会造成很大的灾祸。改变脑部活动的密码会有这样的恶果,在这种情形未曾得到控制之前,我们绝不会进行脑部密码的调整。” 我暗暗心惊:“你的意思是,如果对那位老人家进行脑部活动设定的调整,那就会多了一个狂悖无常的疯狂老人?” 亮声喃喃自语:“是,不久之前,才出现过一个,不能再来一个了。” 我大是心惊肉跳,连声道:“是的,不能再来一个了,不能了!” 亮声现出很是欣慰的神情:“现在你完全明白了──对于你的要求,我们不是完全做不到,但是由于因之所引起的后果,实在太可怕了,所以我们只好拒绝。” 我又连声道:“我完全同意,你解释得太清楚了,正是:与君一夕话,胜读十年书。” 亮声一摊手:“你太客气了,在你的谈话中,我们也得到了不少研究的灵感。” ------------ 第九部:情妇 我没有再说什么,他已经道:“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,老人家若是已有些日子未能发号施令,就算现在他忽然龙精虎猛,会翻筋斗,讲话声若洪钟,也已来不及了,只怕除了他儿女之外,再也不会有人听他的了!” 我这才知道他说“行不通”,原来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。 他曾长久处于权力的最高中心,对于权力是如何运作的,自然了然于胸,所以我同意他的分析,我道:“而且,也根本做不到这一点。” 铁旦一扬眉:“我和天音,有定期联络,我告诉过他,权力场是最危险的所在,处处陷阱,在在漩涡,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顶,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。所以我要他一定要和我定期联络,只要有一次,他未能和我联络,我就知道他出事了!”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,续道:“我起先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,向他的一些死党问,才知道了情形,我立刻和你联系,红绫才告诉我你们也知道了!” 本来,对于救铁天音一事,我也一筹展,如今铁旦来了,他对权力场的情形,比我熟悉得多,自然要以他为主,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营救。 铁旦吸了一口气,又道:“这孩子,他不肯听我的话,唉,也难怪,那里的一切,实在太吸引人了!” 我道:“是啊,听说,那‘死者’不但有过亿的财富,有二十多个情妇,还有好几亩大的花园别墅,又官居高位,这种情形──” 铁旦闷哼了一声:“这个死人,逄什么官居高位?只不过是三四流的角色,真正官居高位的,比他弄到手的,不知多了多少倍,只要权在,人也在,势也在,财也在。权一旦出了问题,赫赫元帅,永远健康的接班人,也要连夜逃亡,何况是这种小虾毛!天音竟会跟这种人混在一起,真是气数,狠起来,就由他枪毙好了!” 我吃了一惊:“不至于……枪毙吧?” 铁旦一扬眉:“新掌权的要立威,就一定要杀鸡儆猴,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定律,谁撞到刀之上,方便就倒霉,天音正是最好的开刀对象──一来,他老子曾是赫赫有名的人物;二来,他老子现在下落不明,只是一个废老头子,杀了他,谁也不怕得罪!” 以铁旦这样一分析,我也不禁冒了一身冷汗。 我失声道:“这个怎么得了,得赶紧下手了!” 铁旦吸了一口气:“我在等两个人,这上下,她们也应该到了!” 我正想问他在等什么人,红绫直到这时才插了一句口:“妈到瑞士去了。” 我不禁大是奇讶──白素答应和我分头去营救铁天音的,怎么忽然跑到瑞士去了。 我忙道:“她有没有对你说,到瑞士去干什么?” 红绫还没有回答,门铃响起,她跳过去开门,铁旦面对门口,先看到来人是谁,他沉声道:“你们来了!” 我才转过头去,就看到两条人影,一大一小,疾掠了过来,来到铁旦面前,一起跪下,一跪下就叩头,一叩头就叫:“义父!” 这一连串的行动,叫我看得呆了,尤其进来的那两个人,我是认识的,一个就是大美人朱槿,另一个是小美人水荭。两人的身高,差了一个头有余,可是水荭娇小匀称,一样看来腰细腿长,娉婷动人。 朱槿和水荭都同一身份,我知道她们自小就受严格的训练,成为出色的特工人材,铁旦曾负责全盘的情报工作,那十二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,正是由他作最初的训练的。 但是我也未曾料到,他们的关系如此之好,竟会以父女相称。 而且,铁旦如今只是一个无兵无勇的废人,朱槿和水荭身份特殊,本身有将军的衔头,不论是哪一派的人势力当政,她们的地位不变,都可以说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,可是她们对铁旦的尊敬,却是一看就可以知道,出于至诚。 这时,看她们跪在地上,仰头望向铁旦,那神情就是女儿久别慈父,重逢之际的喜悦,多少亲情的思念,洋溢在她们的俏脸之上,再也不可能是假装。 我和她们这一组身份独特的美女,多有接触,只觉得她们又美丽又能干,又机伶又聪明,可是总觉得她们有点不类真人──被训练得成了“机器”或“工具”。 可是此际,看到她们竟然流露出这样真挚的感情来,我也不禁大是感动。 铁旦伸手,在她们的头上轻抚着,声音也有点发哑:“起来!起来!” ------------ 第十部:入迷 这时,我看得分明,水荭轻轻挣了几下,未能挣脱陶启泉的手,她一双妙目,带着疑问的神采,驻定了陶启泉。小美人有这种神情,更是令人心醉。 我忙走过去,一拉陶启泉:“来,给你看我在勒曼医院交涉的结果。” 我一拉,倒是把陶启泉拉出了一步,可是他仍然紧抓住水荭的手不入,以致连水荭也被拉出了一步。 我当然知道水荭身负绝顶武功,她要是稳住身子的话,我用力也未必拉得动她,而她居然跟着陶启泉走出了这一步,可见这小鬼头心中,也大有意思。 既然他们两人,郎有情妾有意,那么,我似乎也不必多事了! 我放开了手,陶启泉经我一拉,也如梦初醒,放开了水荭的手,满面通红,向我望来。 我道:“水荭姑娘,是朱槿的小师妹!” 陶启泉一听,先是一怔,他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水荭的身份,可是他立时道:“很好!好极!” 一时之间,我也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。 然而,水荭的身体语言,却告诉了我,她听懂了陶启泉的话。 只见她娇躯半侧,桃腮绯红,似笑非似,似恼非恼地望向陶启泉。陶启泉更是色授魂予,竟张开了双臂来,看这情势,竟然是想就此把水荭拥入怀中! 水荭更是眉梢眼角,满是风情。我大声道:“好了,唱完‘惊艳’,该说正事了!” 陶启泉像是梦游病患者一样,但是他居然可以听到我的话,他的视线仍然盯在水荭身上,道:“正事?自然,那是天下第一正事,除此之外,再无大事!” 我又好气又好笑:“只听得古人说‘除死无大事’的,你如今是什么意思?” 陶启泉竟然道:“死算什么!” 这时,他虽然是在和我一问一答,可是事实上,他和水荭之间,已不知交换了多少眼神,也不知已传递、交换了多少讯息。 这种情状,真是叹为观止,陶启泉此时的情景,倒叫人想起《鹿鼎记》之中,韦小宝乍见阿珂时,心中大叫“我要死了”的情景。可知无论是成功人士,还是无赖流氓,只要是男性,忽然遇见了自己的梦中异性,反应都是一样的。 这时,其余人也全看出陶启泉和水荭之间那种如同触电一样的情景来了,大亨是朱槿本是“夙世情缘”,自然感同身受,他们两人,自然而然,轻拥在一起。 我向红绫看去,只见她睁大了眼,望着水荭,神情略有所思。 男女之情,乃人之天性,红绫虽然当了那么多年野人,但天性犹存,我也不知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。 我看到这种情形,索性不再理会,看陶启泉还有什么恶形恶状做出来。 陶启泉向水荭走去,到了水荭面前,他忽然正常了起来,竟然彬彬有礼道:“水荭小姐,幸会!幸会!” 水荭抿嘴一笑,红绫大笑了起来:“陶叔叔,刚才已经幸会过了,怎么又来了?” 陶启泉也不觉得窘,笑道:“一万次也不嫌多!” 他说了之后,望向水荭,并不出声,只是口唇掀动,我看出他在问水荭:“是不是?” 水荭也不出声,同时红唇掀动,我也看出她在回答:“一亿次!” 两人各自会心微笑,其乐无穷,春意融融。 我再也想不这件事会忽然之间,生出这样的一个妙趣横生的枝节来。不过这也是好事──出色的美人,本就该配出色的男人,陶启泉和水荭,看来也正和大亨和朱槿一样,是正配之至的一对。 只是在一旁的铁大将军,却神色颇是不耐,我知道事情以后如何发展,与他人无涉,如今却要适可而止了,我又大声道:“替两位介绍,这位铁大将军,是眼前两位美女的义父!” 我特意点出铁旦和朱槿、水荭的关系,这一点十分重要,因为在陶启泉的心目中,就算是铁大天王,他也不会放在心上,但是水荭的义父,这就非同小可了! 果然,他总算肯把视线离开水荭的俏脸,转向铁旦,一开口就道:“义──” 他这个“义”字,才说了一小半,我便大喝道:“铁将军!” 陶启泉竟然情不自禁,也跟着想叫“义父”,我怕铁旦要不高兴,所以才大喝。 陶启泉这才感到自己失态,忙改口道:“铁将军,幸会!幸会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一部:将计就计 我的推断是,首先背叛了铁旦的,就是他曾在战场上救了他三次的那个老部下。 铁旦说得很说明,这部下,“现在还有点势力”。 那也就是说,其人必然卷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,不会置身事外。 那么,他在铁旦的求助之下,他会怎么做? 他会想到铁天音的安全,铁旦的利益,还是先顾及自己的利益? 假设他人格高尚,品德仁义,或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,只有着寻常的道德观,那么,他就会对曾经救过他的恩人,作出报答。 或惜他不是,他只是强权统治集团中的一分子,正处于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,他如今的地位“有点势力”,那正是他不断斗争的结果。这种人连起码的道德观都没有,非但如此,而且,在残酷的斗争之中,早已明白了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的道理,他连人性都已经被磨炼改造得荡然无存了! 这一类人,正是形成强权统治集团的骨干,也是一种典型。 可以说,只要是强权集团的一分子,就绝无例外。因为如果竟然还保留了一分半分人性的话,那么早就在大大小小不断的斗争中被淘汰了,眼前的铁大将军,就是一个例子。早几年,同情平民百姓,不肯以坦克去对付赤手空拳的一些人物,也是例子。 铁旦竟以为他的这个如今仍具势力的部下,不会背叛他,岂不是太天真了?幸而她早已退出了权力场,不然,以他的这种想法,在权力场之中,迟早被别人连骨头都嚼吃了,还不知是怎么死的! 这些,我自然不会对铁旦说,我只是迅速地想到,那个部下会采取什么行动? 不论他属于哪一派来,他都知道铁天音的重要性,这时候,去救铁天音,等于去捧烧红了的铁球。 他自然也知道,在浮莲手中的那份资料的重要性,他会提议派人去找浮莲。 假设他派出的人是朱槿和水荭,她们知道铁旦一定会落脚在我处。 那么,他们会怎么做呢? 我想到这里,已经觉得事情渐渐接得了准头了! 即便派出了朱槿和水荭,他们也知道,并没有找到浮莲的把握。 而由于我和铁旦的关系,他们知道,若是能把我和白素拖下水去,找到浮莲的机会,就必然大大增加。 这就是朱槿把浮莲的所作所为和她人在瑞士,透露给白素知道的原因,我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,于是,他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了! 当我确定了这些这后,我又不自由主,打了一个冷战,因为我又想深了一层,我想到,铁天音的那张求救字条,只怕也是朱槿故意接触了铁天音,叫他写了,以便令我参与其事的。 一切,早有预谋,什么想令老人家清醒等等,全是虚招。我的勒曼医院之行,根本白费,他们的主要目的,就是浮莲和那份资料! 因为,如今白素已经去找浮莲了──这正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,而我,也非去不可,这也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事。 这计算之精确,颇令人佩服,至于陶启泉和大亨的生意,只不过是这出精心编排的戏中的过场而已。 明白了这一切,我也有了主意:你们不是要找浮莲去?我就将计就计,就在这一点上,打出救铁天音的主意来! 本来,我感到自己无法不依照他人安排下的计划行事,心中窝囊之至,但这时有了这样主意,心中畅快,伸了一个懒腰,详细部署。 首先,我要到瑞士去,和白素联络,白素临走时,没有向红绫交代什么,她必然另有留言。我和她有约定,若有重要留言,会留在电脑资料库之中,必需一个密码,才能使用资料库。 我启动了电脑,输入密码,很快就看到了一行字:“瑞士伯尼尔──”在这个地名之下,是一个电话号码。 除此之外,别无他言──白素自然知道我一回来之后,必然可以知道经过,所以不必赘言。 我立刻拿起电话来,电话响了几下,就有了回音,可是却是录音,录音使用的语言,竟然是道地的中国上海话──这电话,若是有人无意中打去,除非这人会讲上海话,不然,根本不知道留言说些什么。 而那声音,我自然一听,就知道是白素的声音,留言道:“侬快眼来,事体蛮难弄格,讲好辰光,我来飞机场等侬。” 连白素也说“事体难弄”(事情棘手),由此可知,颇不寻常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二部:尸居余气 我笑道:“保证有货。” 过了不到一小时,白素又和我联络:“快上来扮食客,有人来了!把‘货’带上来,一点点就行。” 我把制造好的软件,放在身边,出了地室,来到店堂之中,把软件交给白素,白素顺手放在一叠碟子下面,我坐了下来,才喝了两口咖啡,就看到门外,一辆车子停下,赫然就是载我前来的那辆,驾车的,自然也就是那个肥司机! 而从车中下来的,是一男一女,白素立时向我使了一个眼色,我知道这就是她刚才说过的那“一男一女”了。而那个胖司机,果然出卖了我们──本来,被人出卖,不是值得高兴的事,但此际,我却愉快之至,若没有胖子的出卖,我的假货,如何能有出路。 那一男一女走了进来,我偷觑了几眼,不禁佩服白素的眼力,若不是她的提醒,我真还看不出,那男的是女人所扮,我几乎可以立即肯定,那两个来人,应该是朱槿她们的一伙。 两人显然都经过精心化装,男的看来是中年人,女的看来面目普通,可是两人的目光,都很是闪亮精灵,在门口向店内一扫,那女的就冷笑:“卫夫人,竟然效胡姬当炉,这不是太委曲你了么?” 白素也不掩扮,笑道:“行迳可入唐诗,也不算什么委曲了!” 那“男”的更是开门见山:“卫夫人在此日久,必有所获了?” 白素一笑:“当然,凤凰不落无宝之地,我们两人出马,还能空手而回吗?” 那“男”的又踏前一步,向我望来,沉声道:“拿来!” 他的言行竟然如此直接,令我好气又好笑,我先喝了一口咖啡,才问:“凭什么?” 那“男”的一直向我走过来,来到了我的座前,我抬头看看,冷笑道:“扮得真像!” 这人答了我一句话,却是我再也想不到的,他道:“我是双性人,俗称雌半雄,男装女装都可以,不能算是扮。在两位面前,也不必扮!” 这话,连白素也感到意外,她道:“化了装,也是扮了,像我现在那样,能不是扮么?” 那人闷哼一声:“空话少说,拿来!” 我还是那三个字:“凭什么?” 那人道:“你开条件。” 我笑:“爽快,你们先拿一点‘样品’去看看,觉得还值得,我们再来谈条件。” 那人道:“好!” 我和白素,并没有行动,只是一起向那叠碟子望去,那女的身法快绝──绝不在良辰美景之下,一闪就到,一伸手,已把我的制成品,取在手中。 这妇子反应之灵敏,判断之准确,动作之迅捷,当真是令人目定口呆。一流高手,我见过不知多少,然而一见就令人予“此人本领在我之上”之叹者,这女子无疑是少数人中的一个。 她动作快如似魅,但白素也不慢,白素离得她近,她一取了软件在手,白素突然一反手,拍开了一个水龙头,那是滚水桶的一个出水口,白素手略沉,令出水口平向,一股滚烫的热水,挟着嗤嗤的蒸汽,没头没脑,就向那女人射了过去。 而那女人的动作也真快,白素的攻击,可说是突兀之至,但那女子还是身子急速后退,只是她也不免退得狼狈,以致撞翻了一副屋头,身子略慢了一慢。(此段中“一副屋头”,原文可能有误。) 若是没有这一慢,她一定一下子就倒射出门口去,我再也阻不住她了! 我和白素的攻击,同时发动,身形一闪,阻向门口,恰好那女子由于慢了一慢,被我占了半步的先机,所以她变成了背向我疾撞了过来。 我准备“哈哈”一笑,将她牢牢抓住,可是一开口,还未曾发出笑声来,那雌半雄已经打侧,向我撞了过来,“砰”地一声,撞中正着。 那家伙竟然力大无比,这一撞,撞得我左肩奇痛无比,身子也不由自主,向侧踢出了半步,那妇子就在这一刹间,在我身边擦过,人已到了门外。 我一见情形不妙,虽然我乐见我制造的软件,落入他们的手中,可是给他们到手太容易了,就会起疑。 所以,我就看那一跌之势,着地便滚,伸手一捞,及时抓住了那女子的足踝。 这一下变招,虽然是中国武术吕这,地趟拳的精华,再加上极其巧妙的擒拿手功夫,但是在地上连滚带跌,姿态却是难看之至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